棒槌姑娘
早些年,抚松县叫甸子街。那时候,一放木排,水手们就把伐下来的木头串成大木排,顺着松花江向船厂放排。半路上有个笔直的石砬子立在江边。要是晴天,水手经过这儿,就能在水里看见石砬子的影儿。石砬子上站着一个俊俏的姑娘,身穿绿裤褂,头上插朵海棠花,红得耀眼。要是抬头往砬子上看,那就除了树林子,什么也看不见了。水手们都说这是山上的棒槌姑娘。
日久天长,这事叫东霸江知道了。东霸江是甸子街上的一个富豪,雇了不少水手,叫把头刁七领着给放排。他一听有这么个好姑娘,馋得嘴里咽唾沫,心里盘算着歪道道。好容易盼到放排的时候,他就跟老把头刁七和水手们出门了。到砬子底下,东霸江在水里真地看见了那个姑娘,模样俊得就别提了!东霸江大嘴一咧,得意忘形地说:“你让我碰上,就别想跑了,也就是咱有福的人才配吧,穷小子们还是干瞅着!”
东霸江转身吆喝水手把木排靠岸。一靠岸,就叫水手上山。爬这么陡的山,去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儿谁也不愿意干。东霸江见水手们不动,没法儿,就心疼地喊:“谁要抓住棒槌姑娘,赏十两银子!”喊了一阵子,没有一个人吱声,光听江水哗哗啦啦地流着。东霸江急了,又喊:“二十两!"大伙还是一个不动。东霸江又气又急,脸都变了色,叫刁七挨个打着问:“去不去?去不去?”
有个好水手,叫水生,是个热心肠的硬汉。看着刁七打别人,比打自已还难受,心里寻思:我去吧,告诉棒槌姑娘可别在这儿待了,要不,非得让东霸江祸害了不可。自己死活没有啥,别让大伙遭罪。想到这儿,就冲着东霸江喊:“住手!把人都放了,我去!”说完头也不回就往山上爬去。砬子立陡立陡的,像鱼脊梁一样,又光又滑。好容易爬了大半截,脚下一滑,就从山上滚了下来。滚到半山腰,让一棵树挂住了。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才苏醒过来,浑身上下流着血。又朝山上爬,嘴里还叨念着:“棒槌姑娘躲躲吧,棒槌姑娘躲躲吧......”爬到了山顶,水生看见棒槌了,刚说了一句:“躲躲吧......”就又昏过去了。
等他再睁开眼,跟前棒槌没了,有个姑娘坐在他的身旁。水生一端详,和在排上见到的那个姑娘一模一样,可比在排上看的更清楚了:圆脸盘儿梳着一根油黑的大辫子,绿色的裤褂,头上一朵海棠花,把脸都照红了。水里的姑娘总是闭着眼,跟前的姑娘可开口说话了:“我都知道了,你这个年轻人的心眼真好使!身上还疼吗?”说着,就用手去摸水生的伤。水生觉得她的手像棉花团一样又轻又软,手一摸,伤就好了。姑娘见水生发愣,就说:“我能把病人治好,也能把坏人治死。”说着就朝山下看去。
东霸江在石砬子下边等水生,左等也不来,右等也不来,水手们都走了,自己又不敢上,就叫刁七往上爬。刁七不敢不去,腿肚子哆嗦得像筛糠,刚到半山腰,身子一晃,就滚到江里淹死了。
东霸江坐在河滩上干喘粗气,盯着石砬子发愣。冷丁看见水生和姑娘在石砬子上栽棒槌,栽了山尖栽山坡,慢慢栽到山根下。东霸江跳起来扑上去,伸手一抓,离姑娘和水生还差丈数远。东霸江又扑过去,嘴里的涎水流出来一尺多长,叫风吹得直飘悠。看看能够到了,一抓,还差丈数远,东霸江恨不得把姑娘吞下去。追追,抓抓,追上大半截山,一看,姑娘和水生没有了。再一找,姑娘和水生在山砬上并排站着说话呢!
东霸江朝上看,还有老高又陡的石砬子没法爬。往下一看,江水像根线儿似的,别的什么也看不清楚。吓得他浑身直冒冷汗,头发昏,眼发花身子软,腿发麻。姑娘对水生说:“叫他下去吧。”她用手一指东霸江,东霸江站不住脚,身子一软,从山腰骨碌下去了。磕磕碰碰,跌得破头烂额滚到大江里去了。
这以后,水手们放排一经过这儿,再看石砬子的倒影,可不是姑娘个人了,是她和水生两个人并排站在一块儿。而且,这附近山上的棒槌特别多,大伙都说,这是棒槌姑娘和水生拿出他们栽的棒槌接济水手和穷人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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